原標題:隴劇《五女拜壽》:用情感激發觀眾藝術共鳴
隴劇版的《五女拜壽》劇照
2024年11月29日在蘭州雙城門百姓戲曲劇場上演了隴劇版的《五女拜壽》。這一版的《五女拜壽》是2024年度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補助項目隴劇《五女拜壽》的“結項”演出,受到觀眾的一致好評。20年前,甘肅省隴劇院將越劇《五女拜壽》移植成隴劇上演,在實踐中反復打磨,強化隴劇臺詞、唱段和表演上的獨特性與地域特征,并成為“三下鄉”“隴原春·惠民演出”常常選送的演出劇目;現在又讓年輕演員擔綱劇中人物演出,再一次為青年演員提供探索戲曲表演的機會,在傳幫帶中充分發揮個人的藝術才華及創造力,從而構成劇目、人才和音樂有序有機的傳承創新,讓這一版的整體藝術形象呈現出新氣象新意韻。
從隴劇版《五女拜壽》的藝術實踐講,今天戲曲的發展拓進還須注意以下幾點:
一,戲曲藝術首先讓人能“看明白”,這是觀眾能走進劇場,坐在席位上不想離開的前提條件。如果讓人“看不懂,聽不懂”,等于拒絕了觀眾的看戲熱情,你的戲就難以傳唱開去。如果觀眾是頭一次進得劇場,臺詞聽不懂,唱詞也聽不懂,就根本“看不懂”故事情節,更無法理解思想內容乃至劇種戲趣。因此,演出單位要了解觀眾有無“欣賞障礙”,特別要注意演員的表達、字幕的提示、節目單的介紹,以及音響效果的恰到好處。切不要小覷這個問題,這是“觀、演關系”中相互尊重并構成“藝術共鳴”最起碼的先決條件。
二,必須做好該劇目戲劇故事的介紹,不要太短也不可太長,一個精湛的“劇情簡介”就是打開觀眾“心靈之窗”的金鑰匙?!段迮輭邸氛f的是明代宮廷的一樁嚴酷事件,舞臺上表演的卻是一個大家庭中的生活波瀾乃至每個人物命運的詭譎走向。戶部侍郎楊繼康過壽,五個女兒、五個女婿前來拜壽。三女兒楊三春和窮書生鄒應龍途中所攜一些銀兩被賊人盜走,來遲了一步,楊夫人嫌貧愛富,將其二人打發到伙房里用飯,其他敬上厚禮的女婿女兒全上大庭宴席;又因“拜壽拜壽,空空兩手”,日后楊夫人索性將三春三女婿逐出家門。
誰知,朝廷奸相嚴嵩專權,楊繼康因一大案牽連被革職,“勢落財空僅留一條性命”。無奈,二老去南京、蘇州見身在富豪、名門的大女兒大女婿,誰知大女婿和二女婿合謀出重金要做嚴嵩的“干兒子”,讓岳父岳母伙房里用餐,他們要去荷花亭宴請貴人。氣惱的楊繼康又去陳府見兩個小女兒和四婿、五婿,二女雙雙嫁在陳府??申惔笕艘蚺掳缸右馃?勸楊家二老另去他鄉度日。楊繼康老夫老妻沿街為乞流落在城隍廟不知魂歸何方,終發出哀嘆:“自古道兒女本是老冤家,蒼天啊造就這偏差!”當初是赫赫戶部高官的楊繼康今日卻遭如此命運,從“富麗堂皇樂融融”到“兒女不孝好凄涼”,風雪雨霜苦不堪言。這一折騰由“拜壽”而發端!拜壽系人間久有的世俗風習,眉高眼低和矛盾紛爭的那些俗事兒盡教人唏噓再三悲愴不已。這就是引發人們心靈鳴響的“戲曲”。
自古來,世俗人情中常常攜帶著人間真情,而這真善美的事兒在“世俗風習”的熏染中愈發照亮人心,即便在名門高官的人身上也能看到一些溫暖的“陽光”。楊繼康為一家之主,是《五女拜壽》中的核心人物,家庭中的不和及兒女們的紛爭皆因他生。但楊大人畢竟多有歷練,他責備夫人不該驅逐三春二人離去,不應嫌貧愛富。他也理解女兒女婿家不收留他倆“免得受牽連”“壞了兒女們的前程”;陳大人勸他另尋出路,雖讓人心寒,卻也能“保護住親家及兒女”。蒼天留下這“偏差”,也是蒼天大地為了教化人“崇尚德理”的。正因此,這個大人物頻遭折騰,其言其行引發觀眾“聯想”,這就是“戲”。
然而這人間世俗“偏差”中的真善美,卻在“小人物”身上尤為突出地呈現著,成為全劇中主要的行動線,其境其情,往往令人感慨。三女兒夫妻二人被夫人逐出楊府后,其侍女翠云在府中飽受大女兒貼身丫環夏蓮及其主人的欺凌羞辱。而朝廷大案事發,楊繼康二老成了“落地的鳳凰”沒人理睬了,翠云卻念及當初收留自身的好處,情愿與二老伴隨浪跡天涯。這種舉動感化了楊家老主人,不可尋死,只得茍且偷生。翠云在最困厄時暈倒在路旁,被鄒士龍搭救,尋見了三春三女兒。好心人鄒士龍正是進京趕考的窮書生鄒應龍的親弟弟。這一相遇,終使楊繼康命運再次折轉。
因鄒應龍考中高官崛起,推翻了嚴嵩的惡勢力,而成為“為國除奸、為民除害”的大英雄。于此,楊繼康門庭又有轉圜,重見天日,迎來新一年的拜壽禮儀。當然這一次的拜壽已不是比壽禮的貴重,而是體味人生的況味與人間的孝心,這才是最有價值的。壽庭上,尷尬莫過于大姑娘大女婿他們。命運的折騰中,翠云小人物身上閃爍人性中的真善美。而同樣是作“下人”的夏蓮卻在后邊的轉折中受到有力的針砭,包括她的主子大女兒們都是被嘲諷的對象。至此,你看這故事感不感化人,這“戲曲”有沒有“戲趣”?寫好“劇情簡介”就起到引人入勝的作用,這也不可小覷。
三,戲曲就是與優秀傳統文化最般配的藝術形式,而中國戲曲長期流傳于民間的作品,大多在世故人情上做出漂亮文章,讓許多人物“活”在觀眾心目中,有著反復被“欣賞”的價值。這里要指出的是,世俗性并非“低俗”的東西,而是人世間常見的文化生活樣態。好作品恰恰在常見的世俗紛爭中突顯了人物和事態的真實性。歷史衍傳的世俗風儀可以說是人類樸素的自然而然的產物,其總體傾向是“仁善”,“善”是抵排“惡”的無形之山岳,不論古今,不言誰人,“善”都是要崇尚的,有了善意,人活的就高尚、就自在,世間才會有和諧。世俗紛爭中當然也涵養著人性之美。這種美是要弘揚的,是永恒的,也是戲劇家們銳意創新的著眼點。世俗中的“真善美”就是戲劇大眾化和人民性中所要凸顯的美好事物,廣大觀眾樂見其成。由此可見《五女拜壽》的藝術生命力。
嚴森林 文/圖
(蘭州日報)